1. 先天八卦图
“先天八卦”又称“伏羲八卦”,传说为伏羲氏所创造,这说法值得商榷,但亦自有其意义在,能够使我们更好的理解先天八卦。
八卦之排序分先天、后天,先天乃是讲天道(自然),后天乃是讲人事。这个与周易是对应的,周易分上经下经,上经三十卦,讲天道,以乾坤二卦为首,即自然始于开天辟地。下经讲人事,以咸恒二卦为始,咸卦少男而求于少女,为恋爱之卦;恒卦震夫巽妇而有恒,是婚姻之卦,人事以恋爱婚姻始,故下经首咸恒。
中国古代很多典籍亦是将天道人事分开来讲,盖是参考了周易之写法。比如《老子》一书,分为上下两部分,上经三十七章,讲天道,为道经;下经四十四章,讲人事,为德经,所以亦合称“道德经”。
先天八卦之方位图:
图中各卦之位置:上乾,下坤,左离,右坎,左上为兑,左下为震,右上为巽,右下为艮。
其歌诀曰:天地定位,山泽通气,雷风相薄,水火不相射。
这就用到了八卦之基本象:乾天、坤地、艮山、兑泽、震雷、巽风、坎水、离火。
天地定位:即上面为天,下面为地,天地一旦定位,其他六卦的位置也就都确定了。
山泽通气:艮山居右下,兑泽在左上。
雷风相薄:震雷在左下,巽风在右上。薄,通“搏”,《淮南子》曰“击之若雷,薄之若风”,搏击之意。这里是说震雷与巽风于位置上相互对立。
水火不相射:坎水居右,离火居左。水流湿,火就燥,水火之性差异极大,常言水火不容,即此。射,本意是射箭,衍生为有所联系。比如古代有射覆之游戏,是通过卦象或其他提示来猜测被覆盖之物体,即有联系方可以射。水火不相射言,言水火一左一右,位置对立,而性质相反。
以上即先天八卦之排列规则。但习学周易,不但要知其然,亦要知其所以然。附会穿凿的东西没有意思,容易生巫魇,让人迷惑,所以我们对于周易不能附会,而是要合乎逻辑。
这里就要讨论一下为什么先天八卦之位置要如此安排。讲先天八卦卦位排列原理之前,我们先来学习画太极图,了解太极图之由来。
2. 太极图的由来
太极图乃天才之创造请问太极八卦中的坎卦,传说由唐末五代的华山道士陈抟首创,又有说法是在先秦便有类似之图案。
关于太极图之来历,众说纷纭。有观点认为是古人从黄河的漩涡获得灵感;有观点认为是先民爱在陶器上画鱼的图案,意外地创造出了两条首尾相衔的鱼的形状,于是有了太极图;还有观点认为是陈抟老祖太智慧,天启聪明,独立思考出了这样的阴阳互生图……
这些说法各有道理,但亦仍不免穿凿,不能使人完全信服。这儿,我提供一个更合理的解释,顺便掩饰怎样画太极图。
先列观点:太极图是古人在对日照活动观测的基础上绘制而成的。
中国古代的历法很先进,二十四节气早在先秦便已出现,甚至被誉为“第五大发明”。我们知道,在二十四节气中,夏至时节日照最强烈,白昼最长;冬至时节日照最弱,黑夜最长;春分和秋分则日夜均分;日照就这样按照二十四节气之顺序由长变短,再由短变长,每年一个循环。
如此,且规定夏至日为纯阳,冬至日为纯阴,春分、秋分则阴阳各半,其他节气按照日照长短,相对地定出阴阳比例。
首先画一个同心圆,将之二十四等分,代表二十四节气:
前面规定夏至日为纯阳,则用红线表示;冬至日为纯阴,则用黑线表示;春分秋分阴阳各半,因此表示为一半红线一半黑线;其他各节气同样按照日照长短,用红线黑线按比例表示出来。结果如下:
然后我们用平滑之曲线,将代表阳的红色部分和代表阴的黑色部分分别连起来。结果如下:
明显起见,且用红色与黑色分别将阴阳两部分涂满,效果如下:
这样太极图之形象便跃然纸上。故知太极图是根据一年中日照变化情况绘制的,能够非常合理地描绘一年之阴阳变化。
有读者或许会疑问:太极图还有两个“鱼眼”的,此处却为何没有?
回到我们画图之前所作之假设,即在夏至时全部表示为阳,在冬至时全部表示为阴,才有了上图之效果。其实这属于一种极限情况,夏至日全部为阳,也即没有黑夜,则为极昼;冬至日全部为阴,也即没有白天,则为极夜。这样的现象严格说只能出现在地球之两极点。
现实中通常没有极昼与极夜,夏至日亦有黑夜,冬至日亦有白昼,所以为了表示实际情况,故在图中夏至与冬至这条子午线上各加一个“鱼眼”,以表示冬至日亦有阳(白昼),而夏至日亦有阴(黑夜)。于是成了常见的太极图的样子:
至于中间“鱼眼”之大小,通常没有特别要求,只画在两至子午线上,作为标示即可。
若严格标示,亦可以做到。比如查询得知,北京地区这个纬度,夏至日白昼时间为16个小时,黑夜时间为8个小时,于是白昼黑夜时间比为2比1;冬至日白昼时间为8个小时,黑夜时间为16个小时,白昼黑夜比为1比2。那么在北京同纬度地区画太极图时,“鱼眼”之直径应是太极图半径的三分之一,上图的比例即大致为三分之一。
在北半球,越往北,纬度越高,则“鱼眼”之直径当越小,到了北极点处鱼眼消失;越往南,纬度越低,则鱼眼之直径当越大,在赤道处鱼眼的直径应是太极图半径的二分之一。
读者或许又疑惑:此图中并不见太极,而只有阴阳二仪之消长关系,所以应该叫“两仪图”才对!
针对这个疑惑,下面再看最初表示阴阳消长关系图:
原来太极就是图中这个圆之中心点,它至小至微,以至于不可以察觉,然而却实实确确存在着。在康德的学说中,太极即是那个不能旁证、只能自证的原点;在现代宇宙起源理论里,太极是宇宙大爆炸之前的那个奇点;而在周易里,太极是阴阳二仪之母体,从太极中产生了阴阳。所以太极图中既有能看得见的阴阳两仪,又有看不见的太极,故太极图的完整叫法,应该是“太极生两仪图”,或者“太极两仪图”,简称为太极图亦是可以的。
总之,太极在图中虽只是中心一个点,我们看不到它,它却实际存在着。《老子》第一句曰:“道可道,非常道。”这里的“道”,可以类比太极。太极看不见,我们能看到的只是由它产生的阴阳二仪。“道”同样看不见,我们能看见的只是由“道”产生的世间万物。为了描述太极,我们用阴、阳;为了描述“道”,我们用有、无,可是有、无毕竟不是道,而且能够表达的只是道的一个方面,而不是整体的自在的道。道与太极一样,是康德的原点,是自在之物,只能自证,不能旁证,因此我们所描述、证明出来的那些“道”,只是盲人摸象,是道的片面表现,而不是永恒的道。用叔本华的话说,我们所描述的只是“意志”的“表象”,而不是“意志”本身。故老子说:“道可道,非常道。”
明代来之德盖是怕人们看太极图时忽视了太极之存在,所以又画了一种太极图,即“来氏太极图”或“来之德太极图”:
来氏太极图与常见之阴阳鱼太极看似有异,原理即画法实则相同。他只是把位于圆心处的太极扩大成一个可见的圆,在两至子午线处,分别用一条黑线与一条白线代替阴阳鱼太极图之眼,表示在两至节气中的阴和阳。
然后再回到本讲的最初部分,利用太极图来说明为什么先天八卦之定位原理。
3. 先天八卦之定位原理
太极图来自于大自然之阴阳变化,是天道之图,先天八卦,亦是讲天道自然。先天八卦图与太极图是同一自然之两种表达,因此是可以一一对应的,从太极图中可以找到先天八卦之排位原理。
把太极图与先天八卦之方位图合起来,进行观察:
图中,从外向内看去:
乾卦方位的指示线上都是红色,即纯阳,于是我们自下而上画卦:☰
坤卦方位的指示线上,都是黑色,即纯阴,于是我们自下而上画卦:☷
左下震方位的指示线上,自外向内,先红后黑,红与黑的比例,约为1:2,即先阳后阴,阳1阴2,于是自下而上画卦:☳
相对应的,右上巽方位指示线上,自外向内看去,先阴后阳,并且比例约是阴1阳2,于是自下而上画卦:☴
再看右下艮方位的指示线,自外向内看去,先阴后阳,并且阴多阳少,比例约为阳1阴2,于是我们自下而上表示为:☶
相对应的,左上兑方位的指示线,自外向内看去,先阳后阴,并且阳多阴少,比例约为阳2阴1,于是我们自下而上表示为:☱
最后是居于左右的离和坎方位,它们的观察法,是自外向内看,过原点后,再把对方的阴阳鱼之“鱼头”部分包含进去。
于是离方位自外向内看,是先阳后阴再阳,于是自下而上表示为:☲
坎方位自外向内看,是先阴后阳再阴,于是自下而上表示为:☵
因为前面我们都了解了太极图的由来,知道是它对自然阴阳变化之连续性描述,这里又发现原来每一个方位自外向内看,都可以得到一卦,正好对应着先天八卦之方位。于是我们即知,先天八卦如此排列,是有其根据的,并不是人为之机械安排。
后来又有人把东西南北之方位概念放到了先天八卦图中,让乾位为南,坤位为北(这大概即是成语“天南地北”之由来),于是形成了如下之先天方位表示法:
4. 先天八卦的数
先天卦数:乾一,兑二,离三,震四,巽五,坎六,艮七,坤八。
我们在前言中讲过,周易从占筮的数字发展而来,因此数字对于周易特别重要。数是人类发现的,而不是人类发明的,在人类之前,数就存在,一只羊就是一只羊,两个星体就是两个星体,因此数是自然之物,可用先天八卦来表示。
至于为什么如此排列,有很多不同的解释,最典型之一种,是说左半部分,自乾一而至震四,是逆时针数;右半部分,自巽五至坤八,是顺时针数。之所以这样做,因为乾阳为逆反,所以要逆时针,由乾父而至震子;坤阴为顺正,所以要顺时针,由巽女而至坤母。这个说法有其合理性,姑且存之。
另外,既然八卦都是由阴阳表示的,阴阳为二元体系,即二进制,那么我们不妨用现代二进制的方式来表示一下八卦。按照二进制规则,设阴爻为0,阳爻为1,八卦爻序自下而上,于是用二进制表示如下:
乾(☰):111 二进制运算得7
兑(☱):110 二进制运算得6
离(☲):101 二进制运算得5
震(☳):100 二进制运算得4
巽(☴):011 二进制运算得3
坎(☵):010 二进制运算得2
艮(☶):001 二进制运算得1
坤(☷):000 二进制运算得0
于是在这种算法体系下,用8来减去该卦相应之得数,即是其所对应的卦数。比如乾卦二进制运算得7,用8-7得1,1即乾数。巽卦二进制运算得3,用8-3得5,5即巽数。
八卦的数是个循环,从1到8,然后下个循环再从1到8请问太极八卦中的坎卦,即八进制,因此对于其他的数字,我们用8来除,余数是几,就是那个数所对应之卦。
比如数字9,用8来除,余数为1,1对应着乾卦,因此9也对应着乾卦;再比如数字23,用8来除,余数为7,7对应着艮卦,因此23也对应着艮卦。
需要注意的是,遇到整除时,我们把余数看作8,对应着坤。比如数字32,可以被8整除,那么我们认为其余数为8,对应坤卦。
此一讲至此即结束了,在下一讲中,我们介绍后天八卦。